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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引论 第十二讲 梦的举例及其分析
第十二讲 梦的举例及其分析
假使我对你们讲的仍然是释梦的断片,而不请你们参加长梦的解释,你们可不要失望。你们会以为在长期预备之后,总可希望解释一个长梦;或以为我已完满地解释了成千上万个梦之后,老早就应该举出许多好例子来,用以证明自己对梦的工作及梦念的理解了。这当然是对的,但是要满足你们这个愿望,困难还多得很咧。
第一,我必须承认,我们决不以释梦为主要任务。那么我们究竟在何种情形之下才来释梦呢?有时我们也许研究一个朋友的梦,没有特定目的,或长期地研究自己的梦,只是作为精神分析工作的训练。我们主要研究的都是受精神分析治疗的神经病人的梦。这些人的梦所提供的材料的丰富性不亚于常人,然而解释他们的梦,以治疗为主要目的,我们一旦能从这些梦里获得有利于治疗的事物,就不再一一加以解释了。还有一层,在治疗时,有许多梦都完全不能充分解释,因为它们起源于潜意识的材料,而对这些材料,我们还不明白,所以在治疗未奏全功之前,对梦便没有了解的可能。要对这些梦加以论列,则须先将神经病的一切秘密和盘托出;这在我们是办不到的,因为我们讲梦,目的只在为神经病研究作准备。
我现在倒希望你们自愿放弃这种材料,而从事于常人或你们自己的梦的解释。然而这些梦的内容又是不许解释的。梦的解释要很彻底,便顾不到忌讳,这是对自己对朋友都不愿意忍受的;因为你们已知道梦往往不免侵入人格的最秘密部分。除了这个由梦的材料而引起的困难外,还有一种关于述梦的困难。要知道梦者本人对梦似乎已觉惊奇了,而在不明白梦者的人格的他人看来,就会更觉吃惊了。精神分析的著作内,不乏精巧的和详尽的梦的分析;我自己所刊布的分析也有可用以说明病状经过的部分的。关于释梦的最好例子或许首推兰克所发表的,对一少女的两个有关的梦的分析。这些梦的记载约占两页,而关于分析的叙述则占七十六页。若要详讲,恐怕要花整整一个学期的时间。如果我们选取一个冗长而多化装的梦,那便不得不加以多重解释,将这许多材料化为联想和回想形式,曲路旁通,以求佐证,这样一来,一次讲演必嫌不敷,更不足以对梦有一个清晰的整体观念。我必须请你们稍安毋躁,假使我选取一个较为容易的办法,从神经病人的梦里略述几段,从梦中就可看出这一或那一孤立的特点。象征是最容易指出的,其次是梦的表象的倒退性的某种特点。我将告诉你们以下各梦为什么值得一述。
一有一个梦仅含有两幅简图:梦者的叔父正在吸烟,虽然那天是星期六,--一个妇人正在抚抱梦者,好象把他当作小孩子。
关于第一个图,梦者系犹太人说他的叔父是一个很虔敬的教徒,他从来没有在安息日抽过烟,将来也决不至于如此妄为。第二图的妇人只是使梦者想到他的母亲。这两幅图的思想显然是互相关联的;然而究竟如何关联呢?因为他明白表示,他的叔父实际上决不至于作梦中的动作,所以“假使”一词立即被引进了。“假使我的叔父以如此虔敬的教徒,也在安息日吸烟,那我也不妨受母亲的抚抱了。”这显然是说为母亲所抚抱及在安息日吸烟,对虔诚的犹太人说来,同样是严厉禁止的。你们要记得,我曾说过梦念中的一切关系,在梦的工作中都消灭于无形;梦中思想分裂成它们的原始材料,释梦的工作就是要将这些已经删去的关系重新补入。
二我既对梦的论述使我在社会上几乎成为梦的公共顾问,这许多年来,各方面都有人来信诉梦,并且征求我的意见。这些人供给我充分的材料,使我有释梦的可能,有时他们也自愿地提出一种解释,我对他们自然只是感谢。下面是慕尼黑的一个医科学生的梦,日期从1910年开始,是属于这一类的。我所以征引这个梦,为的是要使你们知道,梦者若没有将他所知道的尽举以告,就很难理解他的梦了。我想在你们的心中,必定以为翻译象征是释梦的理想方法,因而宁愿抛弃自由联想法,但我却希望你们消除这种错误的意见。
据该生所述,1910年7月13日,天将亮的时候,有梦如下:我正在杜平根骑自行车上街。有只狗突然随后追来,咬住我的鞋跟。我往前骑几步,即行下车,坐在石阶之上。因为狗紧紧咬住鞋跟,所以我打狗使走。狗咬住我以及这整个经过却也使我不愉快。同时有两位老太太对面坐着,对我狞视。我于是醒来,和以前作梦一样,逐渐清醒而梦也逐渐明白了。
就这个例子而言,象征对于我们没有帮助,但是梦者继续对我们说:“近来我在街上看见一个女子,非常使我爱慕;然而苦无介绍的方法。我唯愿能通过她的狗为媒介而和她认识;因为我原是一个喜爱动物者,因为知道她也是如此,所以大为所动。”他又说自己几次见狗争斗而善为调解,引得旁观者无不欢喜。我们又知道他所羡慕的女子常和此狗同出散步。但是在他的显梦内,看不见女子,只看见她的狗。也许狞视着他的老太太就是女子的化身,但是他再说出来的话不能使此点明白无疑。至于梦中骑自行车只是他记得的情境的直接写照,因为他每次遇见少女和她的狗都在他骑自行车的时候。
三我们当亲爱的人死了之后,往往在一段时间有一种特殊的梦,将这个人已死的事实和自己要他复生的愿望互相调和。有时死者入梦,虽死犹生,因为梦者不知道他已死,好象是只有知道之后,他才算真死;有时他似乎半死半活,而每种情境都有特殊的标记。这些梦不能说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复活一事在梦里和在神仙故事里同样是可以允许的,特别在神仙故事中,复活是常有的事。据我分析,这种梦的结果,似乎都可有一种合理的解释,然而要死者复活的愿望每易有最奇异的表现。我想将这种梦选述其一。这种梦听起来确实怪谬,而其分析的结果则可用以说明上面理论中指出的各点。梦者刚在数年前死了父亲,其梦如下:
我父已死,但又被掘出,他面有病容。他继续活着,而我则尽力阻止他注意……,其后梦及他事,愈梦愈远。
他的父亲已死,我们知道这是一个事实;但实际上并没有被掘出,这事实不正确。梦者又说自己送葬回来之后,有一齿开始作痛。犹太人有一格言说:“牙痛,可以将齿拔去。”他想要照格言去做,因此,往访牙医。但是牙医说,这不是治牙的方法。牙痛贵能忍耐。牙医还说,“我想要用药杀死齿下神经,你在三天内再来,我再把你已死的神经取出。”梦者忽告我说,“这一取出,入梦便成‘掘出’了。”
他的话对吗?其实,这两件事不是绝对平行的;因为取出的不是牙,只是牙的已死的一部分。据我们的经验,梦的工作是可以有这种遗漏的。我们必须假定梦者因压缩作用,将已死的父亲和已死的、而尚留在口内的牙合而为一。无怪显梦是如此地荒谬,因为关于牙的一切话语显然不适用于他的父亲。然则父亲和牙之间究竟有哪一种公比的成分呢?
这种公比的成分,一定存在着,因为梦者又说他知道俗语所说,梦中失牙,就是家内要死人的预兆。
我们知道,这利俗语的解释是不对的,或者也只是一种歪理。因此,我们能在梦的内容的其他成分的背后,去发觉梦的真意,便不能不使人更觉惊异了。
我们没有再加追问,而梦者则开始细述他的父亲的病和死,以及父子之间的关系。父亲卧病既久,儿子对于病人的侍候和治疗费用很大。但他仍忍耐着,毫不介意。绝没有希望父亲快死的念头。他自诩能不违背犹太人的孝敬观念,而且坚守犹太人的法律。他的梦念难道没有矛盾之点足以使我们感到惊异吗?他曾将牙齿和父亲混而为一。他一方面要以犹太法处置病牙,以为牙痛须即拔牙,另一方面又要以犹太法对待父亲,以为做儿子的不必顾惜金钱或精神上的损失,须承担整个负担,不要对父亲有所怨恨。假使梦者对于病父和对于病牙有同样的情感,或者换句话说,假使他希望父亲的病痛和费用因为他的死而早日完结,那么,二者情境的相同不更可令人信服吗?
我相信,这确是梦者对久病的父亲的态度,我又相信,他以孝顺自诩乃是想阻止这种念头的出现。人们在类似的情形下,往往不免希望病父快死,而在表面又装作善意的考虑。以为“这对父亲也是一种幸福的解放。”然而我要你们特别注意此时隐念上的樊篱已被摧毁。我们可以相信其思想的第一部分之为潜意识的,只是暂时的,换句话说,只是当梦的工作正在进行时,才是这样;另一方面,他对父亲厌倦的情感,才永远是潜意识的,可以溯源于儿童期。这个隐念在他的父亲生病期间,或曾化装潜入意识之内。对于成梦的其他内容,我们更可以作此主张。梦中虽没有对父亲怨恨的表示,但是我们若研究梦者在孩提时代对父亲怨怒的起源,便可知他之所以畏惧父亲,乃是由于他在儿童期和青春期后有手淫行为,而他的父亲往往加以禁止。这便是梦者和他父亲的关系;他对于父亲的情感略带敬畏的色彩。而敬畏则来源于早年的性的威胁。
我们现在可由手淫的情结来解释梦中其他的说法了。“他面有病容”,实暗指牙医的另一句话--“这里没有牙就未免不好看了。”--但是同时又暗指青年在青春期内因性欲过度,而流露或害怕自己流露的“病容”。梦者在显梦里的病容由自己转向他的父亲,--这是梦的工作的拿手好戏之一,--精神上便如释重负了。“他继续活着。”这句话一方面是指求父亲复活的愿望,也符合牙医保牙不拔的允诺。“我尽力阻止他注意”非常巧妙地引导我们用“他已死”这几个字来完成这一句话,但句子的填补实际上又可指手淫那一情结。年轻人当然要设法掩盖自己的性生活,而不使父亲探悉。最后,我还要告诉你们,所谓“牙痛的梦”,常暗指手淫和手淫所招致的惩罚。
你们由此可见,这个不可解的梦,是如何因下列三件事而构成的:1大可注意的引人进入歧途的压缩作用;2将隐念中的一切中心思想完全删去;3造成双关的代替物,以代表起源最早的隐念。
四有些直率平凡的梦,就其本身而言,丝毫没有怪诞荒谬之点,但可引起这样一个疑问: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梦见这种无聊的琐事?我们前面已多次想探求其原因,因此,现在引述这种梦的一个新例子。此例共有三个梦,发生于一夜之中,互有关系,梦者为一少女。
1她正从自己屋内厅上走过,头部忽与灯架猛撞,以致血流如注。此事在她的现实经验中从未发生过。她的说明却可耐人寻味:“你知道那时我的头发真令人害怕。昨天,母亲对我说:‘好孩子,果真如此,你的头就会很快秃得象屁股了’。”可见,头部为身体下部的代替物。至于灯架的象征,不必梦者解释,我们自然可以了解:凡属可以拉长的物体,都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因此,梦的真意系指身体下部因和阳物接触而流血。这个梦还可有其他意义;根据梦者进一步的联想,可知她的梦和月经来潮是由于和男人交媾的结果的信仰有关。这是少女对性的事件的一个普遍的观念。
2梦者在葡萄园中,看见一个深穴,她知道此穴是由于树根拔去之结果。关于这一点她说,“树已不见了。”意思是说,自己在梦里未见有树;但是这一句话却表示着另一思想,即可使我们相信,对象征的解释不去怀疑。这个梦涉及性的另一个幼稚的见解,即以为女孩本来有和男孩相同的生殖器,后来因被阉割树根拔去,所以有不同的形状。
3梦者站在书桌的抽屉之前,抽屉是她所熟悉的,所以若有人触动抽屉,她就会马上知道。书桌的抽屉,以及一切抽屉箱盒相同,都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征。她知道交媾或者据她的意思,任何接触之后,生殖器便露有此事的痕迹,这便是她素来害怕的事。我以为这三个梦的主要重心在于“知”的一个观念。她记得,在做小孩子时对于性事件的探索,而她由探索而获得的知识是深感自豪的。
五这里是象征作用的又一个例子。但这次我想将梦前的心境作一简要的叙述。一个男人和一个妇人发生恋爱,同宿一夜;他说那女人的品质是母性的,每当拥抱之时,即大有生孩子的愿望。但是,他们俩幽会的时候,却不得不设法避孕。次日早晨醒来时,那女人诉述一梦如下:
有一戴红帽子的军官正在街上追她,她力图逃跑走脱,跑上楼梯,而他则紧随在后,她气喘地逃入房里,将门紧闭加锁。由锁孔中窥见他坐在门外凳子上流泪。
红帽军官的追逐和女人的气喘上楼梯二事,显然是交媾的象征。至于梦者将追逐者关在门外,则为梦中常有的倒装作用的一个例子。因为,在交媾完毕前即引身而退的实为男人。同理,她又将自己的悲痛之情,转移在男子身上,因为在梦里哭泣的是他,而他的眼泪同时又为精液的代表.
你们总常听人说,精神分析以为一切梦都有性的意义。现在你们应该知道这个责难是不正确的了。你们已知道那些满足愿望的梦,用以满足那些最显著的需要--如饥渴,自由,等等--又有安乐的梦comfortdreams,焦虑的梦impatiencedreams和贪欲自私的梦。但是你们一定记得,据精神分析的结果,化装显著的梦,大抵是性欲的表示但也略有例外。
六我给你们举了许多关于梦的象征的例子,实有一个特殊的用意。在第一讲里,我曾说过,要你们相信精神分析的发现,确是一种困难的工作,现在你们总可以同意了。不过精神分析的各个主张都彼此密切相关,所以,相信了这一点,便容易使你们接受整个理论的其他各点。我们或者可以说,你们若肯举起一小指头赞成精神分析,不久,便可举起全手了。假使你们承认过失的解释是可以满足的,那么在逻辑上,你们就决不至于怀疑其余。梦的象征作用也算是引起这种信仰的另一捷径。我现在再告诉你们一个梦。此梦前已刊布,梦者为一穷苦社会中的女人,她的丈夫为一更夫。你们可以相信这么一个女人决不至于听见过梦的象征作用和精神分析。因此,你们便可判断我们由性的象征而得到的解释究竟是否胡说。其梦略如下述:
……于是乃有人破屋而入。她在惊惧中大呼更夫,但是,更夫那时已入教堂之内。同伴者是两个游民。教堂门前有几个石级,后面有一高山,高山之上,是一片森林。更夫身披甲胄,颔下很多棕黄色的胡子。那两个游民静静地和更夫同行,腰下穿有围裙,其形如袋。从教堂到高山有一条小路,两旁生有短草矮树,愈高愈密,到了山顶则成严密的森林。
这里所用的象征不难认识:男生殖器以三个人代表,女生殖器以高山、密林、和教堂的胜地为象征。至于性交的象征,则仍为登阶。梦中所谓“高山”的部分在解剖学上也称为阴阜the mons veneris。
七我现在想再述一梦,也可以用象征加以解释。梦者虽没有理论上的知识,但能解释其一切的象征。所以,这个梦更有注意和征信的价值。梦境很离奇,我们对于引起梦的情形也没有明确的观念。
他正和他的父亲似乎在维也纳的公园里散步,看见一大圆厅。厅前有一小屋,屋内有一被掳的轻气球,看起来似很松懈。父亲问他这轻气球究有何用;儿子很奇怪他的父亲何以有此疑问,但也加以解释。然后他们走进一个天井,天井内铺有一大张金属薄片。他的父亲撕下一大片来,但先举目四望,怕有人看见,他告诉儿子说,自己只须和管理者一说,便可直接取来。由天井下去,经过几个石级,便可直抵一穴。穴的两旁盖有软垫,好象是皮坐椅似的,穴底有一长的平台,台后,又有一穴。
以下是梦者自己的解释:“那大圆厅代替我的生殖器,至于厅前部被掳的轻气球,则为阴茎的象征,因为我曾嫌它软弱。”更详细的说明则可约如下述。“大圆厅代表臀部小孩常以臀部隶属于生殖器内,前面小屋则为阴囊。梦里,他的父亲问他生殖器有何用,或具有何种机能。这个情境,显然应倒过来,成为儿子发问才是;因为实际上这些问题未曾问过,所以我们应将梦的隐念译成一个假设的愿望:“假设我要请父亲解释……。”这个隐念的结果,我们便不难揣测而知了。
铺有金箔的天井,不能用象征加以解释,但暗指他的父亲的营业场所。因为我有所顾忌,所以用金箔代替他的真正的营业品。此外,对于梦中措词概未更动。梦者曾习父业,对于他的父亲,纯用不正当的手段赚钱很有反感,所以,上述的梦似乎在说:“我若问他,他也会象欺骗顾客那样来欺骗我。”至于撕取金箔,本为营业欺诈的象征,但是梦者则另有解释:他说,这是用来暗指手淫的。这个解释不但我们早已熟悉,而且私自手淫而用相反的观念表示出来,即:“我们可以公然为之”,也正和这个解释暗相符合。所以将此事归之于他的父亲所为、正和梦里第一幕发问一层相同,都恰是我们的意料所及。梦者又将地穴释为阴道,因为它的四壁有软垫;在我们则又以为入穴出穴都是性交的象征。
关于第一穴底的平台,和平台之后的第二穴,梦者都根据本身的经验加以解释。因为他曾和女子性交,后因太软弱未能畅所欲为,现在则希望借助于治疗而恢复此事之能力。
八下面还有两个梦。梦者为一有显著多妻倾向的外国人,因为由此二梦,可以证实一种说法,即梦者本人现形于两梦之内,纵使在显梦的内容中有了伪装,梦中的皮箱都是女性的象征。
1梦者正在作长途旅行,行李由马车送至车站。他的皮箱很多,互相重迭。其中有两个黑皮箱象是商人旅行家所用的。他对某人宽慰地说:“你知道那些皮箱只要送到车站为止。”
实际上,他的确带着许多件行李旅行。在受诊时,他又诉说许多关于女人的故事。那两个黑皮箱代表两个黑女人。这两个黑女人,在他那时的生活史上,正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有一个要跟他到维也纳,但是因为我的劝告,他发电去阻止了她。
2海关中的一幕,--另一个旅行家打开皮箱,一边吸烟,一边满不在乎地说:“箱内可没有违禁物。”海关职员似乎也相信他,但是,当再搜查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严重的禁运物品。旅行家于是让步说:“这可没法了。”旅行家为梦者的替身,而海关职员则为我。他对于我本很爽直无隐,但是,他新近和某女子发生了关系,决意不告诉我,因为他怕我认识她。他将被人发觉时的那种羞愧的情境往一个陌生人身上一推,自己便似乎全未入梦了。
九这里又有一个象征的例子,是我从前未曾指出的:
梦者路遇他的妹妹和二友同行,二友是一姊一妹。他和这两个姊妹握手,可没有和自己的妹妹握手。
实际上,他记不起有过这件事。但是,因此回忆自己曾在某时对于一个女子的乳房发育的迟缓表示惊异。所以,那两个姊妹实在代表两个乳房;假使这不是他的妹妹,便未免要伸手一摸了。
十这里是梦中的死亡象征的一个例子。梦者正在跨过一个很高的,很陡峻的铁桥,同行者二人,他本知道他们的姓名,但醒来时已忘记了。他们二人忽然消失,而他所见的乃是一戴小帽、穿套裤、形状如鬼的男子。他问那人,是否是送电报的?……那人说,“不是。”又问,是否是马车夫?那人又说,“不是。”梦者于是继续做梦。在梦里感到异常恐怖。醒时,他又在幻想中追忆铁桥忽断,自己乃坠入深谷之中。
梦者若特别声明梦里人物不是他所认识的,或他们的姓名已忘记了,实际上,他们和梦者的关系必很密切。就此例而言,梦者有三个兄弟;他若怕其他二人死亡,那便是他希望他们死去的表示。关于送电报人一节,他说电报常带来恶消息。由他的制服看来,他似乎是一个管灯的人,他能熄灯,像死神毁灭生命之火似的。由马车夫,他想到乌兰德咏卡尔王航行的诗,又想起湖上风涛的险恶;同行者二人,而以自己为诗中的卡尔王。他由铁桥又想起一件近事和一句俗语:“生命是一座吊桥。”
十一下面也可视为死亡之梦的另一实例:一位不认识的先生留给梦者一张黑边卡片。
十二还有一梦从几方面都可引起你们的兴趣;但是这个梦半以梦者的神经病状态为起因。
他在火车内,车停在旷野中,他以为有意外之事就要发生,必须努力逃脱。于是他穿过各个房间遇人便杀,--被杀者计有司机,警卫人员等人。
此梦使他想起从前朋友告诉他的一个故事。在意大利的某条铁路线上,有一狂人正被护送坐在车上小房间内。由于某种错误,让一普通旅客和他同房。狂人乃将此旅客杀死。因此,梦者那时就以此狂人自居,因为他常有一个“强迫观念”,以为自己应把知道他的秘密的人们一一消灭。其后,他又举出一个较好的梦因。前一天,他在剧院里看见一个女子,他本想娶她为妻,但因为对她产生嫉妒,所以将她抛弃。他知道自己非常容易产生嫉妒,要娶她简直是发疯了。那便是说,他既以为她很不可靠,他的嫉妒也许要使他杀害一切和他竞争的人。至于穿过多个房间,我们已知道是结婚的象征以相反之意表示一夫一妻制。
关于车停在旷野内及怕有意外之事一层,他告诉了我们下面的故事:
有一次,火车在车站外的路线上忽然停车,车里有一女人说怕会发生车祸,最好将双腿提起。“双腿提起”这一句话,使他想起他和上述的女人,在往昔最相爱悦的时候,曾多次到这里郊游,他又有了一个新论点来支持这一个结论:即现在娶她简直是发疯了;其实,据我所知,他仍然存在着想娶她的这个疯狂愿望。
精神分析引论 第十七讲 症候的意义
第十七讲 症候的意义
在前一讲中,我曾说过临床的精神病学是不问个别症候有何种形式或内容的;至于精神分析则以此为起点,以为症候本身各有其意义,而且与病人的生活经验有相当的关系。1880至1882年之间,布洛伊尔研究并治愈一个癔病病案,从此之后,此病便大为人所注意,神经病症候的意义就是他第一个发现的。法国让内也得到同样的结果;事实上,让内刊布其结果要较早于布洛伊尔,后者到了十年之后1893-1895,即我和他合作的时期内才将他的观察结果刊布于世。究竟谁先发现,那是没有多大重要性的,你们知道每一发现都经过一次以上,不是一次可以完成,而且成功也不必和劳绩成一正比。譬如美洲本不以哥伦布为名。在布洛伊尔和让内之前,有名的精神病学家劳伊莱特便说过狂人的妄想,我们如果能加以诠释,都不无意义可寻。我承认自己向来很重视让内对于神经病症候的解释,因为他曾将这些症候视为占据病人心内的“隐意识观念”“idees inconscientes”的表示。但是后来让内的态度异常慎重,好像他以为“隐意识”一词只是一个名词,一个权宜的名词,并没有明确的意义。从此,我就未能了解让内的学说;但是我相信他已无缘无故地丢掉了自己的伟大的地位。
神经病的症候,正和过失及梦相同,都各有其意义,而且也像过失和梦,都与病人的内心生活有相当的关系。这是一个要点,我想举几个例子加以说明。我只能说虽然还不能证明无论何种神经病都莫不如此;无论何人只要作一番观察的工夫,都可以相信这一点。但为着某种理由,我将不在癔病中取例,而取例于另一种很特殊的神经病,其起源则和癔病相近。关于这种病我必须先说几句开场白。此病名强迫性神经病the obsessional neurosis,不及癔病普通,或者我们可以说,它没有那么喧嚣,常隐藏而为病人的心事,几乎全无身体上的表示,只有精神方面的症候。精神分析最初就是以强迫性神经病和癔病两种病的研究为基础的,而我们的疗法也在这两种神经病上收到治疗的功效。但就强迫性神经病而言,精神的感受既没有一跃而为肉体的表示,所以比起癔病更容易因精神分析的研究而使人理解;我们已知道它所表示出来的神经病组织的特点远较癔病为显著。
强迫性神经病的形式如下:病人心内充满着实在没有趣味的思想,觉得有特异的冲动,而且被迫做些毫无乐趣而又不得不做的动作。那些思想或强迫观念本身也许是毫无意义的,对病人只是感到乏味的;或常常是愚蠢的;然而无论如何病人总不免以这些观念为耗损精神的强迫思想的起点,他虽极不愿意,却也无法抵制。他好像面对着生死存亡的问题,劳心苦思,不能自已。他内心所感觉到的冲动也似乎是同样地幼稚而无意义的;它们都是些可怕的事,例如犯重罪的诱惑,病人不仅视为与自己身分不合而加以拒斥,而且胆战心惊地逃避它们,用种种预防的方法来防止它们的实现。事实上,他确实一次也没有实现过这些冲动;而预防和摆脱没有一次不获得最后的胜利。他真正干的都是些绝对无害的琐事--即我们所称的强迫动作--都是日常动作的重复和加工的排演,致使那些普通必要的动作--如上床,漱洗,穿衣,散步等--都变为异常艰难繁重的工作了。那些病态的观念,冲动和动作,并不依相同的比例混合而为强迫性神经病;大概地说,这些表示总有这种或那种占较重要的地位;其病的名称就由此而定;但一切形式所共有的特征仍很显著。
这显然是一种癫狂的病症。我想精神病学者虽欲逞其最荒唐的幻想,也必不能捏造出这种病来。假使我们没有每天亲眼看见这种现象,也必不敢信以为真。你们不要以为治疗这种病人,可以劝告他力图摆脱,不要注意这些荒谬的观念,不要实行这些无聊的动作而代之以合理的动作,那正是他所愿意的,因为他未尝不知道自己的境地,也未尝不赞同你对于他的强迫性症候所持的见解,而且这种见解,他自己也会提出。但是他只觉得情不自禁;在强迫性情境中所做的动作,似有一种大力在后,非常态精神生活中的力量所能违抗。无办法中的办法只有一个--他只能交换代替;他可以用一个比较缓和的观念代替原有荒谬的观念。他可以用另一种预防的方法代替原有的一种,他可以做另一动作以代替原来的繁文缛节。总而言之,他能以此易彼,但不能把它完全打消。这种症候的交替包括其原来形式的根本改变就是此病的一种主要特征;更可注意的是,就此病而言,其精神生活中所有的相反价值0pposite values或极值polarities,译按:即强弱明暗等相反的观念似乎分化得更为显著。除了受积极性和消极性的强迫之外,理智方面也出现怀疑态度,甚至逐渐发展到本常以为真实的事情也充满着疑虑。凡此种种都足以使病人日益犹豫徘徊,丧失精力,而减少自由;虽说强迫性神经病病人都富有精力,善于判断,一般具有超出常人的智力。他通常富有道德心,且常怕做错事,一般是无罪可言。你们可以想象得出,在这种矛盾的品性和病态的表示的迷惑之中,要追求其得病的原因,确是一种艰难困苦的工作。我们现在的目的只是对于此病的某些症候加以解释而已。
你们听了前面一段的讨论,也许想要知道现代的精神病学对于强迫性神经病究竟有什么贡献;那不过是很贫乏的一种贡献。精神病学只给各种强迫行为予以相当的名称;此外便谈不上什么了。只说患这些症候的病人是“退化的”“degenerate”。这可不能使我们得到满足;这不过是一种价值的评判,或竟是一种贬抑之词,决不是一种解释。我想我们每易断定退化的结果自然产生各种怪态。我们原相信有这种症候的病人必与一般人不同;然而他们果然比其他神经病者,癔病患者,或精神错乱者更为“退化”吗?这个形容词显然太浮泛了。你们如果知道那些有奇才异能,功留后世的男女们也可以表现出这种症候,便不免怀疑这个形容词究竟是否妥当了。由于伟人们自己的慎重和其作传者的失实,我们一般不易知道他们的本性,然而他们也不免有爱真理若狂的,如左拉参见陶拉斯,“爱弥儿·左拉”,《医学心理学研究》,巴黎,1896 年,而且我们还知道他终身患有许多古怪的强迫性习惯。
精神病学称这些患者为“退化的伟人”“dégénerés super-ieurs”便算完事。然而由精神分析的结果看来,这些特殊的强迫性症候也能像那些没有退化的患者所有其他各病的症候一样,都可永远消灭。我自己便已常常取得这种成绩了。
我将仅取二例以说明对强迫性症候的分析;第一个是旧例,但是我还没有发现更好的例子,第二个则为新近遇见的例子。因为这种叙述既须明白,又须详尽,所以我们仅以此二例为限。
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患有很严重的强迫性症候,我本来可能治愈她,假如不是我的工作由于命运的突变而遭破坏的话--这一层以后或者可以告诉你们。她在一天之内,除了其他动作之外,总有若干次做下面的一个奇怪的强迫性动作。她常从自己的房间跑入邻室,在室内中央的一张桌旁站定,按电铃召女仆来,或嘱咐她作一件琐事,或无事挥之使去,然后又跑回自己的房间。这种现象原没有危险性,但仍足以引起我们的好奇心。至其原因如何,则由病人很简单地说出,并未经分析者的帮助。我决不会猜出这个强迫性动作的意义,也决不能予以解释。我曾多次问病人何以有此行动,或其意义何在,她总说不知道。但是有一天,在我劝说她在某种举止上不必怀疑之后,她忽然知道了强迫性的意义,因为她细述了这一强迫性动作的经过。十年前,她嫁了一个年纪远较她大的男人。在结婚那一夜,她知道了这个男人是缺乏性能力的。那夜,他多次从自己的房间跑入她的房间,想一试自己的本领,但终至于失败。第二天早晨,他羞愤地说:“这未免给铺床的女佣人太瞧不起了。”因此随手拿起一瓶红墨水倒在褥单上面,但没有倒在这种斑点恰恰应在的位置上。我起初不懂这一回想和刚所讨论的强迫动作究竟有什么关系;因为我看这两种情境除了一个仆妇,和从这个房间跑入另一房间的动作之外没有其他相似之点。其后,病人引我入邻室内,我看见了桌上台布的大红斑。她更说明自己站在桌旁,务使仆妇一进来,就能看见这一红斑。因此,这强迫动作和结婚之夜的情景的关系遂无可怀疑了,虽说关于此事,我们仍有再加查问的必要。
第一,我们可以知道病人以自己代替丈夫;由这房间跑入另一房间,她正在演出他的动作。为了保持相似之点,我们还要假定她以桌和桌布代表床和床单。这一点似乎太牵强附会;但是我们有梦的象征的研究可资参证。桌在梦内常为床的代表;“床和桌”合而有结婚的意义,所以床可代表桌,桌也可代表床。
凡此种种都足以证明强迫动作富有意义;似可视为重要情景的重复排演,然而我们也不必停留于这一相似之点;假使我们更仔细地考查这两种情境的关系,或更可以推知其强迫动作的目的。这个动作显然以召仆妇前来为中心点。病人向仆人示以红斑,恰恰针对着自己丈夫所说的“这未免给仆人太瞧不起了!”那一句话。她既重演丈夫的动作,因此,她的丈夫乃不为仆人所轻视,因为红斑已出现在所应占的位置了。所以她不仅重复排演旧有的情景,而且加以引申,予以修改,务使情景毫无可以指摘的缺点。此外还有一层,就是将那夜悲剧所以产生和红墨水所以必需的情境即丈夫性能力缺乏的那件事,加以修正。这种强迫的动作似乎是说:“不对,他并没有在仆妇面前丢脸,他不是无性能力的。”她像在梦中一般,在当前的强迫动作内,满足了她这个欲望,借以恢复丈夫倒红墨水之后的信誉。
关于这一病人所有的其他事实,都足以使我们对于她的很难了解的强迫动作,作上面的解释。她已久和丈夫分居,而且那时正想决心和他依法离婚。然而她的心总摆脱他不开;她强迫着自己对他忠实。她于是离群索居,以免受他人的诱惑,而且在幻想里,饶恕了他,并将他理想化了。她的病的最秘密的目的在于使他不受恶意的毁谤,使自己和他分居有理由可说,他虽失去了她,却仍可舒服地生活着。所以我们分析了一种无害的强迫动作,结果却立即发现了发病的主因,同时又推知了一般强迫性神经病的特性。我很希望你们能对此例多多加以研究,因为一切强迫性神经病难以逆料的情形都聚会于此了。其症候的解释是病人一刹那间发见的,未经分析者的指导或干涉,其解释又不发生于幼时已被遗忘的事件,而是起源于病人成年时明白记得的事件。因此,批评家所常加诸于我们对于症候解释的种种攻击,到此都站不住脚了。这种好例子确是不容易遇到的。
还有一事!这一无害的强迫动作竟直接地牵及病人最秘密的事件,岂不使你们感到惊奇吗?一个女人最不愿意告诉他人的几乎莫过于她的结婚之夜;我们现在竟尽知其性生活的秘密,这难道是事出偶然,完全没有特殊的意义吗?你们或者可以说,我特意选择此例是为了自圆其说。我们且不要匆忙下这一结论;暂时请注意第二个例子。这第二个例子和第一个例子性质完全不同,乃是一个普通的例子,是上床前的预备仪式。
一个长得很好的聪明的女子,年纪十九岁,她的父母只生养了她一个,她在教育和智力上都较他们优越,她的性情本极活泼,但是近年来忽然无故地神经异常。她经常动怒,尤其是对她的母亲;她抑郁不满,怀疑犹豫,后来竟自称不再能单独走过广场和大街。关于她的复杂的病状,我们不想详述,由她的病状看来,至少可以有两种诊断:即广场恐怖症agoraphobia和强迫性神经病;现在仅请注意这个少女上床前的种种预备仪式,结果引起她的父母的极大忧虑。大概地说,常态的人在上床前也可说都有一种仪式,或者,至少也需要某种条件,否则就不能入睡;这种自醒至睡的经过往往形成一定方式,每夜都照例演出一次。然而一个健康人所需要的睡眠的条件都可作合理的解释,假使外界的情境使此仪式有改变的必要,他也能够迅速适应。至于病态的仪式则一成不变,往往要作很大的牺牲以维持其无聊的仪式;在表面上,也以合理的动机为借口,而和常态不同之处仅在于实行起来似乎小心太过。但如果加以更细密的观察,便可知这种借口没有充分的理由,而其仪式的所有惯例也不能用所举的理由加以掩饰,有些惯例且直接和理由相抵触。病人为了求得睡眠起见,宣称她在夜间需要环境安静,必须排除一切声音的喧扰。她因此做两件事:她将房内的大时钟停止不走,并将其他一切小时钟移出室外,就连床边桌上的小手表也不例外。所有花盆和花瓶之类都慎重地放在写字台上,务使它们不在夜间跌落破碎,以免惊扰她的清梦。她也知道这些求安静的预防理由很难成立:小手表纵使放在床边桌上,那滴滴之声也一定听不见;我们又都知道时钟有规律的滴达声决不至于侵扰睡眠,反可引人入睡。她也承认花盆花瓶即使在夜里放在原处,也必不至于坠碎,这种惧怕都是过虑。至于就仪式中某些他种动作而言,却又不符合这个求静的动机;譬如硬要自己的卧房和父母的卧房之间的那扇门半开着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乃置种种障碍物于门口,她似乎又召致了声音的来源;然而最重要的仪式都和床有关。床头的长枕必须不和木床架接触。小枕必须叠跨长枕之上成一菱形;她然后将头恰恰放在这个菱形之上。盖上鸭绒被之前,她必抖动鸭毛,使羽毛下降;但又必定把被压平,使鸭毛重新分配。
关于仪式的其他各种细节,我将略而不述;因为这些细节既不能供给我们以新材料,叙述起来又不免离题太远。然而你们不要以为这些琐事都进行得很顺利。她每做一事,总耽心没有做好;势必试而又试,演而又演;她先怀疑这一点,又怀疑那一点,结果不免过了一两个小时之后,自己才好睡觉,或让犯愁的父母安睡。
这些病状的分析不象前一例的那么简单。我须供给一点关于解释的意见,而她则或坚决否认,或讪笑怀疑。但是她在最初拒斥了我的解释之后;其后又将这个解释所提起的可能性加以考虑,注意所引起的联想,回忆所可有的关系,结果,乃自愿地接受了这些解释。接受之后,她开始逐渐减少了那些强迫动作,治疗尚未终结之前,她已抛弃全部的仪式了。但是我还得告诉你们,像现今我们所做的分析工作决不持续地集中于一单独的症候,直到它的意义完全明了才止。因为我们常常要丢开那正在研究的主题,而在另一方面又要将它提起。所以我现在要告诉你们的症候的解释,实在是许多结果的综合;这些结果,因为研究在其他方面的中断,往往过了若干星期或若干月之后,才可求得。
病人乃逐渐知道夜间将钟表移到室外是因为它们是女生殖器的象征。我们知道钟表除此之外,也许还有其他种种象征,其所以有女生殖器的意义是因为它们也有周期的动作和规律的间隔。女人常自夸经期之来,如钟表之有规律。这个病人最怕钟表的滴滴声会扰乱她的清梦。钟表的滴滴声可比作性欲激动时阴核的兴奋。这个感觉确曾有几次使她从梦里惊醒;她因为怕阴核的勃起,所以每夜将一切钟表尽行移开。花盆花瓶,和一切容纳器相同,都是女生殖器的象征。所以防止它们在夜间跌破确实都有意义。我们知道订婚时打破一个花瓶或盆子的风俗流行很广;在场各人都取去一碎片,表示不再认新妇为已有,这个风俗也许随一夫一妻制而起。病人对于这一部分的仪式也引起一种回忆,几种联想。她在孩子时,曾拿一玻璃杯或瓷瓶,忽失足跌倒,割破手指,流血很多。她长大时对于性交等事已有所知,深怕自己在结婚之夜,或因不流血而有不是处女的嫌疑。她怕花瓶跌碎,就是表明要抛弃那整个关于贞操和初次交媾流血等事的情结,也就是要摆脱会不会流血的焦急。这些顾虑和防止声音一事的关系其实是相离很远的。
有一天,她想到了仪式的中心观念,忽然了解到自己所以不使长枕接触床背的缘故。她说,由她看来,长枕常像一个妇人,而直挺挺的床背像一个男人。因此,她好像是用一种魔术的仪式,将男人和妇人隔离;那就是说,把父亲和母亲隔开,不使有交媾发生。在尚未有此仪式的多年以前,她曾用一种更直捷的方法,以达到这个目的。她假装胆小,或利用惊惧的倾向,好使她的卧房和父母的卧房之间的门开着。这个办法仍然是现有的仪式之一;因此,她可以窃听其父母的举动;此事曾使她失眠数月。她这样打扰自己的父母还不满足,她那时有时还睡在父亲和母亲之间。于是“长枕”和“床背”真地被阻而分离了。后来,她长得太大了,不能舒服地和父母同床,因此,乃有意假装胆怯,使母亲和她交换,自己好和父亲同睡。此事确实是幻想的起点,结果如何,在仪式中显然可见。
假使长枕代表女人,那么她抖着鸭绒被使毛羽下降,使之隆起,也确有一种意义。其意为何?意即怀孕;但是她也未尝不希望母亲免孕;因为她数年来很怕父母交媾的结果,又会生一个孩子,使自己多一敌手。反之,假使长枕意即母亲,那么小枕只能代表女儿了。为什么小枕斜放在大枕之上成一菱形,而她的头恰巧放在那菱形的中心呢?她不难记起菱形常用于画内或墙上以代表女生殖器。她于是以自己代表男人或父亲而以自己的头代表男生殖器。杀头为阉割的象征可以考证。
你们会问,处女心内竟有这种可怕的思想吗?那是我承认的;但是你们可别忘记了我并未创造出这些观念,我只是把它们揭露出来。临睡前的这种仪式也是够奇怪的,你们可不能否认在仪式和幻想之间因解释而显露出来的类似之点。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你们应当记住这个仪式不是一个单独幻想的产品,乃是几个幻想的混合产物,不过那几个幻想总会汇合于某点而已。你们还要记住,她的仪式的细节对于性欲有积极的和消极的两种关系,一部分是性欲的表示,一部分是对于性欲的反抗。
假使我们将这个仪式和病人的其他一些症候联系起来,也许分析的结果所得更多。然而这可不是我们现在的目的。你们现在只须知道病人幼时曾对于父亲有过一种“性爱”erotic attach-ment。这种性爱曾使她颠倒若痴。也许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她对于母亲的感情才如此恶劣。还有一层,我们也不能轻轻放过;就是,这个症候的分析还涉及了病人的性生活。我们对于神经病症候的意义和目的了解越深入,则凡此一切就越不足为怪了。
从上面所引二例,已可使你们知道神经病症候的有意义与过失和梦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那些症候都和病人的生活有密切的关系。可是我能希望你们因此二例的力量就相信我这句话的价值吗?那当然是不对的。然而你们能希望我继续举例,等到你们信服才止吗?那也是不对的;因为每一病人都须经过长时间的治疗,所以我要是把关于神经病理论的这一点充分讨论,那就不免要一个星期讲五小时,一个学期才能讲完。因此,我不得不仅以此二例作为我所说的证明;你们可再参阅那些关于这个问题的著作,如布洛伊尔对于他的第一个病案即癔病的症候的经典解释,荣格对于所谓早发性痴呆dementia prωcox的症候的出色说明那时荣格仅为一精神分析家,尚未期望成一理论家,以及后来我们各杂志上所刊布的种种论文。这一类研究非常丰富。神经病症候的分析和说明既很引起分析家的注意,于是神经病的他种问题就暂时被忽视了。
你们无论那一位如果对于这个问题有过相当的研究,则必深深地感到证据材料的丰富。但是也会遇到一种困难。我们已经知道,一个症候的意义在于与病人生活的关系。症候的形成如果越随个人而异,我们就越可清楚地看出这种关系之所在。因此,我们的工作就是要为每一无聊的观念和每一无用的动作,求出从前这个观念所以产生和这个动作所以需要的情境。那位跑到桌边按铃召唤仆妇的病人的强迫动作,就是这个症候的完满模式。但是完全与此不同的症候也是屡见不鲜的。譬如有一些典型的症候,实际上为各病例所共有,其所有个别差异都不复存在,以致不容易求出其与病人生活或旧时特殊情境的关系。我们请再讨论强迫性神经病吧。那位在睡前做种种琐事的病人可引以为例,虽说她也表示出许多个别特点可用来作一种“历史的”解释。然而一切强迫性神经病患者总提出某种动作,不断地作有规律的排演。有许多病人终日洗濯。还有那些患广场恐怖症已不再被认为是强迫性神经病者,却已被分类而为一种焦虑性癔病的患者也是不耐烦而单调地表现同样的病态特点。他们怕的是围绕起来的空地,宽敞的广场,长的直路或小路;假使有人同伴或有车追随其后,他们便觉得受了保护似的。但除了这些基本成分的共同点以外,各个病人都各有特殊的情态,彼此显然有别。譬如甲只怕狭径,乙只怕大路;丙只看见周围人少,丁只看见四面有人,才敢前行。癔病也是如此,除许多随各人而不同的特点之外,常有许多为本症所共有的症候,似不易以各人的历史为解释的根据。然而我们可不要忘记只是因为有了这些症候,才可用来下一诊断。假如我们已知道癔病的一个特殊症候,起因于某一经验或某组经验例如一种癔病的呕吐起因于一组恶臭的印象,现在如果发现另一种呕吐的症候似乎起因于完全不同的经验,那就不免令人迷惑了。癔病的病人似乎总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而呕吐,而且由分析而发觉的那些历史的原因,似乎只是病人因内心需要或随机捏造的一些托辞,用以达到其掩饰的目的的。
因此,我们只好得出这令人沮丧的结论,即神经病症候所有各人的不同方式,虽然确能根据病人的经验以求得完满的解释,但是我们的科学可不能说明这些病案所有远较常见的典型的症候,而且在追求一个症候的历史的意义时所引起的种种困难,我也未对你们说起。我不准备对你们说,因为我虽不愿在你们面前有所隐藏,然而我却不必在我们共同研究的开始之时,使你们感到迷惑或惊异得发呆。我们对于症候解释的了解,固然刚刚才开始,然而我们却想坚持已有的知识,逐步征服那些未知的困难。我想用下面这种想法来鼓励你们:就是,这个症候和那个症候之间,几乎难以假定有基本的区别。假使各人的不同症候可释以病人的经验,那么与某一经验有关的典型的症候也未尝不可释以人类所共有的经验。神经病所有常见的特征,例如强迫性神经病的重复动作和怀疑等,也许是些普遍的反应,病人因病理的变化而被迫将这些反应变本加厉而已。总而言之,我们确没有灰心丧气的理由;我们要看更有什么东西可以发现。
在关于梦的理论内,也曾遇见很相类似的困难,不过这个困难,我们在前次讨论梦的时候,未能加以论列。梦的显意,本很复杂,随各人而异;因分析这种内容而得到的结果,我们已详细讲过。但是也有些梦可说是典型的,为各人所共有的,其内容既都相同,所以分析起来也感到同样的困难。例如梦见跌落,飞行,浮水,游泳,被掣时,裸露身体,以及他种焦虑的梦;这些梦随梦者不同而其解释亦异,至于何以为各人所共有,还没有任何的说明。但是我们注意到就在这些梦里,其公共的基本成分也点缀着各人不同的特性。也许是由他种梦的研究而得到的关于梦的生活的知识,可以用来作为这些梦的解释--不必加以曲解,只须逐渐扩充我们对于这些事实的含义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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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那些想获得精神分析知识的人们所面临的困难很多,尤其是缺乏一本适用的教科书可用以开始他们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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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3-05-22,除非注明,否则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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